Hedda版易卜生：風格凌駕實質

(SeaPRwire) –   有些戲劇，無論你愛或恨，都像標準曲對歌手和爵士樂手一樣，提供了一個絕佳的發揮空間。一齣人盡皆知——或至少略有所聞——的戲劇，可以成為各種富想像力詮釋的框架和起點。19世紀末的挪威劇作家亨利克·易卜生（Henrik Ibsen）尤其給了我們兩部演員和導演熱衷於重訪的作品：《玩偶之家》（A Doll’s House）和《海達·蓋伯樂》（Hedda Gabler）都是關於不羈女性的故事，這些角色在沒有尋求男性認可的情況下採取了果斷行動。《玩偶之家》中的諾拉（Nora）是一位妻子和母親，她毅然離家出走，不顧世俗眼光。而《海達·蓋伯樂》中的同名主角海達·蓋伯樂（Hedda Gabler）則是一位無聊、婚姻不幸福的貴族，她玩弄周圍人的命運，以此來掌控自己的生活。這些女性已經忍無可忍，她們的憤怒沒有保存期限，因此她們一次又一次地在文化中重新浮現。

在妮亞·達科斯塔（Nia DaCosta）視覺上富有創意，但有些零碎的《海達·蓋伯樂》重塑作品《Hedda》中，充滿了大量的憤怒——儘管這種憤怒旨在激發而非疏遠。泰莎·湯普森（Tessa Thompson）飾演這位任性女主角，她嫁給了一位相當溫順的學者喬治·泰斯曼（George Tesman，由湯姆·貝特曼Tom Bateman飾演），喬治正力爭一個重要的大學職位。他的主要競爭對手是一位已經發表了一篇傑出論文並剛剛完成另一篇的女性，艾琳·洛夫伯格（Eileen Lovborg，由出色的德國女演員妮娜·霍斯Nina Hoss飾演）；她也恰好是海達（Hedda）的前情人之一。故事背景設定在1950年代的某個時候，海達（Hedda）和泰斯曼（Tesman）宏偉的英格蘭鄉村別墅。兩人正在舉辦派對——艾琳（Eileen）將會出席，還有她的現任情人，同時也是她工作上的合作夥伴西婭·克利夫頓（Thea Clifton，伊莫金·普茨Imogen Poots飾演）——然而悲劇將在夜晚結束前降臨。同時，一位操縱性的法官羅蘭·布拉克（Roland Brack，尼古拉斯·皮諾克Nicholas Pinnock飾演）在周圍徘徊，希望能引誘甚至勒索這位充滿電力的迷人海達（Hedda）。電影開頭，當派對準備工作進行時，她身穿緊身紅色針織洋裝，氣勢凌人地站在她宏偉莊園的屋頂上，用手槍射向他。難怪他對她愛不釋手。

如果你對這齣戲劇不熟悉，你可能會覺得《Hedda》有點讓人迷失——或者只是感到無聊。達科斯塔（DaCosta）曾執導過一部賣座恐怖片《糖果人》（Candyman）和一部主流超級英雄電影《驚奇隊長2》（The Marvels），而在《Hedda》中，你會感覺她和湯普森（Thompson）在擺脫製作好萊塢大片的束縛時玩得很開心。湯普森（Thompson）飾演的海達（Hedda）和霍斯（Hoss）飾演的艾琳（Eileen）像飢餓的黑豹般互相盤旋——你仍然能感受到她們之間的情慾火花。但在其他地方，你不太確定海達（Hedda）為何如此熱衷於挑撥離間。當然，這也是其中一部分的重點——海達（Hedda）本來就不是一個容易理解的角色。但湯普森（Thompson）的表演過於做作，以至於很難捕捉到海達（Hedda）的思緒。她的咬字過於雕琢和造作，刻意風格化到感覺像是多餘的裝飾。湯普森（Thompson）是一位出色的演員；她在麗貝卡·豪爾（Rebecca Hall）2021年改編內拉·拉森（Nella Larson）的《越界》（Passing）中表現驚人，飾演一位被捲入一位試圖抹去自己種族身份的老同學脆弱網絡中的女性。但過度的風格化仍然需要服務於角色的本質；它不能僅僅被解讀為一個預謀、過度琢磨的選擇。此外，《Hedda》中某些元素刻意誇張也無濟於事：沒有任何女演員能撐過霍斯（Hoss）那俗豔的妝容，或是她那奇特半海妖半擠奶女工的長袍，這件長袍最終在劇情中發揮了作用——但感覺太過刻意計算。

在採訪中，達科斯塔（DaCosta）曾談到講述黑人女性行為不端，而非被迫扮演賢淑榜樣的故事的樂趣。這正是你*期望*易卜生（Ibsen）改編作品所需的導演類型，一個能為已被無數次挖掘的題材帶來一股原創之風的人。但意圖並不總是能轉化為一部連貫、充滿生命力的電影。這部電影的製作設計華麗：它呈現出一種奢華、富麗堂皇的樣貌。海達（Hedda）的豪宅，配有絨面壁紙和華麗的鏡子，對我們而言既誘人又壓抑——很容易理解她*本人*的感受。但《Hedda》似乎更著重於其自身的新穎性，而非故事的情感核心。海達·蓋伯樂（Hedda Gabler）這個角色設計上就難以捉摸。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在她周圍大費周章；我們需要被允許自行感受她的冷酷無情和她的威嚴。